贾题韬: 《六祖坛经》分段贯释 般若品第二 ( 三 )
来源:吴明子博客
续 ..
贾题韬: 《六祖坛经》分段贯释 般若品第二 ( 三 )
善知识,心量广大,遍周法界。用即了了分明,应用便知一切。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去来自由,心体无滞,即是般若。善知识,一切般若智,皆从自性而生,不从外入,莫错用意,名为真性自用。一真一切真。心量大事,不行小道。口莫终日说空,心中不修此行。恰似凡人自称国王,终不可得,非吾弟子。
真正开悟的人,真正有见地的人,不会把客观世界抛在一边,不会逃避现实生活。相反,他对工作,对生活的考虑更周密,做得更好、更巧、更高明,可以‘遍周法界’、‘了了分别’,而且‘应用便知一切’。那些空心静坐,坠入‘无记空’的人,有这样的能耐吗?
‘心量广大’是前提,你体会到这里就抓住根本了。心体是空性,第一义空。一说佛性就是全体空,但空呢?全体是色,没有一处不是物,也没有一处不是空,所以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这是泄露天机的话呀!其实,空就是什么都有,有就是什么都空,这个空就是这个有,这个有就是这个空,但是这个空不是这个有,这个有也不是这个空。达到了这样的认识,你才能深入‘一切即一,一即一切’,也才能‘来去自由,心体无滞’。也就是说,你已经品尝出般若的味道了。要知道,正因为空,你舞剑弄拳才没有障碍,正因为空,才会有昨天、今天、明天。
‘一切般若智,皆从自性而生,不从外入。’《法华经》称佛出世‘为一大事因缘’,就是这个道理。老师悟的是这个东西,传呢?不过是把他悟到的让学生再悟一下,老师是不能、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你想,一个无时间空间,无色无相,无善无恶,无是无非的东西怎么个传法呢?所以,开悟见性是大事,但不要从外面去寻觅。洞山禅师开悟时就说:‘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殊。’在外面求,是永无结果的。
欧洲大哲学家笛卡尔有个著名的诊断:‘我思故我在。’他认为,任何推理,必须有个根本的前提,而这个前提是无须证明的。把宇宙万物找完,只有一个东西无须证明,这就是‘我’的存在。我正在‘思维著’的这个存在是无须证明的,所以一切推论都必须从这儿开始。这是无须怀疑的,而其他一切则是可以怀疑的。这与禅宗有些相近,怀疑到最后, 这个‘怀疑’ 本身还能否怀疑呢? 又是谁在怀疑呢? 所以只有这个东西非承认不可。
'我思故我在’,对我就不能怀疑了。禅宗认为不行,还须更进一步,‘我’还是空。这就是内道外道的分水岭。现在西方哲学大多有笛卡尔这个味道。康得哲学、存在主义、现象学、新托马斯主义等等,都知道这个重要性。只有一点他们不敢谈,就是这个我也是空的。这是佛教的特点,禅宗的特点。
讲个公案。元代著名的高峰禅师,最初参禅多年一无所得,一天睡觉中醒来,忽然想起赵州‘万法归一,一归何处’的话头,挑起了他的疑情,七天七夜没睡,茶里饭里,静时闹时都在参。
一天随众上堂,看见法堂上有个偈子:‘百年三万六千日,反覆原来是这汉’。豁然间一念脱落,开悟了。这就是禅宗的‘破本参’。
他下来后对老师说:‘你以后不要再用棒子打我了。’老师说:‘你还没有了。’他说:‘那你考我嘛。’老师就问他:‘日间浩浩时作得主么?’白天应酬周旋时作得主不? 也就是八风吹得动不?高峰说:‘作得主。’老师又问:‘那晚上睡觉做梦时作得主不?’他说:‘作得主。’——梦里心可以不动了。
大家知道,白天理智活动清醒,容易把自己的思想管住,梦里可不同了,白天不敢做的事,梦里往往敢做,白天不动心的,梦里却会动心。所以要知道这两句话的份量。不昧己灵,又能作主是谈何容易。
可是他的老师并没有到此为止,在人闻所未闻、想所未想的地方又逼一拶:‘无梦无想时,主人公又在何处呢?’高峰答不出来了,以后才到天目山去闭死关,用了五年的时间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笛卡尔和哪些哲学家就没有这上面的功夫,也达不到这样的境界。我们也可以这样问笛卡尔:诚然我思故我在,如果我不思,我不想,这个我又在哪儿呢? 以至父母未生我之前,或者烧成了灰之后,这个我还有没有,又在什么地方呢? 这里就是‘拈花一笑’,就是诸佛的心印。
世间各宗各派在这个问题上都不能更进一步,可以说百尺竿头到了顶。但禅宗却要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要你放身舍命。不如此,怎么谈得上更进一步呢?这的确是要命之处,没有如实修行,纸上谈兵哪里能到得了这里。那些得不到解脱的。
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