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金融时报》经济社评撰稿人 马丁•桑德布
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以反对全球化、特别是承诺改变或是退出美国现有贸易协定、并且扼杀筹备中贸易协定的竞选纲领,当选了美国总统。
在大选开始前,《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已然处于困境之中;特朗普的获胜似乎给了它致命一击。与此同时,《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如今似乎也将胎死腹中。
准确的说,是如果只考虑美国的参与程度的话。美国人把重心转向国内对世界其他地区意味着什么,目前不得而知。有人认为,缺少美国对国际经济一体化的领导,将助长各地保护主义——特别是在英国退欧造成保护主义破坏性影响之后——并削弱那些希望保持经济开放、甚至进一步开放经济的人的意愿。他们将以欧洲为例——欧洲与加拿大的自由贸易协定上个月勉强通过,而且是带有条件的。
但是,还有另一种可能,美国和英国反全球化的胜利,会刺激其他人更加努力地继续降低国家贸易壁垒。
比如新西兰总理约翰•基(John Key)。在上周于利马召开的亚太经合组织(APEC)峰会上,他公开发誓要推进太平洋地区的贸易一体化。他建议,调整协定内容以增加对特朗普政府的吸引力——包括,开玩笑地,把该协定命名为《特朗普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rump-Pacific Partnership)——但更重要的是,他明确表示TPP其他伙伴国应该认真考虑,在没有美国参与的情况下继续推进该协定。秘鲁总统也告诫不要实行保护主义和放弃TPP。
与此同时,北京方面对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作出机敏的反应——鼓励有可能被特朗普一脚踢开的TPP伙伴国跟中国一道建立一个包括中国在内的自贸区。这个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已经加入了多个区域贸易计划,这些计划正开始被吹捧为TPP的替代品。澳大利亚对这一将美国剔除在外的举动表示出了兴趣。
中国成为全球经济开放的领头羊,这着实是个奇怪的世界。但如果美国确实决定放弃领导权,这个世界完全符合逻辑。正如英国《金融时报》的肖恩•唐南(Shawn Donnan)指出的那样,在即将离任的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在APEC峰会上与其他领导人会面时,他可能觉得“他正在把全球经济的钥匙交给中国领导人”。他援引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的亚当•波森(Adam Posen)的话指出:“你不能两手空空地打败对方,而中国人在拿出一点东西。”
对于所有对此留心的人来说,这不仅清楚说明了全球一体化的持续重要性,还特别说明了谁在领导一体化努力。中国拿出的“那点东西”远没有TPP那么有野心——特别是它不会包括TPP在劳动力和环境标准方面具有重大影响的条款。此外,由中国代替美国领导的贸易一体化将意味着,这种贸易一体化的条款将更适合中国。对于美国及其盟友来说,这必然不如由美国领导的亚太经济一体化的条款和标准(中国原本最终不得不适应这些条款和标准,这本是TPP的一项重大战略奖品)。
这使得太平洋贸易成了美国在基于规则的全球秩序中的整体利益的一个方面(这个全球秩序由美国自二战后逐渐建立并维持,相比国际无政府状态或由美国的强大对手设计的秩序等其他选择而言,该秩序更有利于美国及其盟友)。在全球政治中,“美国领头”可能会很快变成“美国最后”。同时,正如抒写不完美世界的已故诗人莱昂纳德•科恩(Leonard Cohen)在多年前接受采访时说的:你不会喜欢失去美国后的样子。
最终而言美国的选择是影响最重大的。但开放与从全球经济中退出之间更直接的斗争正在欧洲上演。当然,斗争部分是因为英国退欧进程,斗争的焦点是,在英国与其最大的贸易伙伴之间应该竖起多高的贸易壁垒。但斗争也是因为欧盟本身通过两个重要协议推动贸易开放。
一个是命运多舛的《综合经济与贸易协定》(CETA)。该协定是欧盟与加拿大之间的贸易和投资协定,曾因比利时瓦隆地方议会的反对而搁浅,最终得以通过(至少是有条件通过)。瓦隆插曲被广泛视为欧洲的尴尬。但是我们应该明白最终结果的含义:一项重大贸易自由化方案受到真正而且复杂的民主审视,并且经受住了这种审视。在当前这个民主被视为与经济开放对立的时代,这一点值得庆贺。
另一项很少被谈及的努力是欧盟与日本之间的自由贸易协定。有关该协定的谈判已经进行了三年半,目前已接近尾声,但却令人费解地从未登上过头条。一些人认为,单纯以经济条件来看,该协定的未来好处超过TTIP。双方仍然需要就逐步解除欧洲汽车市场保护以及削减日本食品与农业方面的壁垒达成一致。
英国退欧引起人们高度关注;特朗普获胜更是如此。达成该协议符合日本和欧盟的自身利益。但他们满怀信心、不再迟疑地敲定该协议,也是对其价值观以及全球自由秩序的维护。 |